柯双双：我心茉莉香

一粒貌不惊人的种子，往往隐藏着一个花季的灿烂；一条丑陋的毛虫，可能蜕变为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。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奇迹。这奇迹就如同阿姆家那株茉莉花树。一条铺满石头的小路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，一个年少无知的小女孩，一片姹紫嫣红，构成了我童年的美梦！每日天一亮，门一开，我总是一路小跑，趁着朝露还没消逝的那刻，在那株茉莉花树上采摘我童年的快乐！

小路的尽头，是阿姆的家，老人的脸上总挂着慈祥的笑容，总怜爱地说：“阿妹，慢慢走，别摔了，花有的是，来，拿着！”

儿时，总喜欢去阿姆的家，经常去。早去，晚去，甚至连中午也在她家逗留。吸引我的不是阿姆家好吃的东西，也不是好玩的玩具，而是她家洗衣池边墙头上那一片让人流连忘返的花木。鸡冠花、千里香、凤仙花（也叫指甲花）、煮饭花（有人叫双色茉莉）、五星花、太阳花......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。墙边，墙缝，墙角，水沟边，水池边，台阶下，都长满了一从丛，一簇簇茂盛的花儿。那都是它们年复一年洒落的种子繁衍下来的后代。红的，粉的，紫的，白的，金黄的，在风中伫立，在我的小手中绽放。我喜欢摸着刚开放的花儿，柔柔的，软软的，带着香味，舒服极了。那花根绕着墙边，扒住墙体，抱着墙砖，挺立着那微小的身躯。摘一朵喇叭似的煮饭花叼在嘴巴上，吹着不成曲调的歌，在阿姆的耳朵边使劲地“bi……”震得洗衣的阿姆抽出长满茧子的手轻拍我的屁股。而我一溜烟地从她的手中滑走了，留下的是一片笑声。

在阿姆的讲解下，儿时的我早早就知道指甲花可以治疗指甲断裂等毛病，也知道了它还可以当指甲油。而我也总喜欢把十只手指头和脚趾头都染成红红的样子，尽去捉弄阿姆；还知道了一到傍晚就会开花的煮饭花……

但让我朝思暮想的，却是那一株种在瓮中不知道有多少年的老茉莉花树。只知道从我懂事起，一直到我离开故乡，这株茉莉花树就一直开着花，伴我走过炎炎夏日。那满树的花朵密密麻麻，一朵压着一朵，在油绿的叶子衬托下，显得高雅秀丽。浓浓的花香四溢，引来了成群的蜜蜂和蝴蝶，也引来了爱花的我。阿姆说：“摘去摘去，莫要折了花枝。”于是，就像领了圣旨似的，我早也来，晚也来，采摘这可爱的花儿。一朵，两朵……捧着两大把离去，放在窗台上，夹在书本中，插在头发上，夹在耳朵边，放在衣袋里。走到哪就香到哪，周身香气环绕。无论摘多少，阿姆从不责骂，看我边摘边闻，只是满脸堆笑问：“阿妹，香吗？”我点点头，阿姆则高兴地去忙她的事去了。

不见长高，只见长粗，长壮。早上摘了，中午开了；中午摘了，傍晚时分又开了；傍晚采了，明早还开 。从不知疲倦！而我也从不疲倦地采摘一把又一把的茉莉花。我枕着茉莉花睡觉，带着茉莉花上学。于是，喜欢上了种花，于是，喜欢上了那些白色的栀子花，玉兰花，更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伴我长大的茉莉花。

长大了，离开家乡去读书了，还忘不了周末回来去采摘；工作了，回来还不忘再去采摘。阿姆老了，头发逐渐白了，可是依然不说我。而我采摘得越来越少，不是不喜欢，而是舍不得采摘。看着一朵朵悄然凋零，内心便多一份伤感。

现在，这株老茉莉花树留在了我印象深处，直到我全家都离开了老屋，那一刻起，我再也没见到阿姆了，也没见到这一株老树了。那重瓣的，包蕊的，散瓣的花儿，那油绿的叶子，那芳香四溢的味儿，让我在离开老家的十年后首次去栽种它。可惜我没有阿姆的耐心和细心，放在阳台上，少了我照应。在给我几朵留恋后悄然枯萎了，留下我深深的遗憾。

阿姆早就走了，那一株记忆中的茉莉花，也随着老人的逝去而消失了。而阿姆的慈爱，茉莉的清香不会消失，淡淡的茉莉香，将永远萦绕着我！芬芳着我的心灵！